我拿什么看清你，这个世界！

2016

——周国平与济群法师在“思想湃”延续思想碰撞

文／慧韬图 / 慧吉、觉彬、觉忱

　　“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看看！”一封网红的辞职信曾在一夜之间唤起人们去认识世界的欲望。这看似简单的十个字，背后却隐含着人生的大问题——“我想去看看”。那么，我们真的了解这个所谓的“我”吗？“世界那么大”，不同的肤色，不同的语言，不同的文化……这个精彩斑斓的娑婆世界，我们真能看得清吗？
　　申城的5月8日，一个似雨非雨的午后，在澎湃新闻、东方早报和大宁剧院联合主办的“全新一代君越·思想湃”的舞台上，主持人蒋昌建一上台就抛出了这么一个看似简单、却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。
　　或许，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被“唤醒”，去思考这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——我真的认识这个世界吗？由此才能解释，为什么从两小时前剧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，为什么在两小时后场内不时爆发出会心的笑声。
　　因为，他们在等待两位智者的声音，能让他们拨云见日——一位研究西方哲学的哲人周国平，一位致力于佛法弘扬的高僧济群法师。

人类需要觉醒——认识世界，认清自己

　　“2500年前，一位智者苏格拉底希望所有人‘认识自己’。其实，认识自己、了解自己，说起来容易，做起来很难。后来，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尼采说：要成为自己。”

　　被称为“理性、冷静、善于提出质疑”的复旦大学教授、《最强大脑》主持人蒋昌建，在这个思想澎湃的舞台上，首先提出了两大西方哲学家对世界观的探讨。“我们通过什么来认识自己？照镜子看清自己？还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清自己？在家里能看清自己吗？或者在学校、在单位能看清自己吗？”
　　对于这个问题，西方哲学家早就开始思考，不断寻找答案。毕业于北大哲学系、在中国社会科学院长期研究尼采等西方哲学的著名学者周国平，对此颇具发言权。

　　“按照惯例，‘段位’低的先讲，‘段位’高的后讲！”

　　步伐矫健，一身浅蓝色系的休闲装打扮。显然，周老师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位才学渊博的哲学家，也没有打算到这个讲台上做人生哲学的宏篇大论。放下“我”的重要感，只是一个思想的同行者，共同探讨生命的话题。
　　说起这次“思想碰撞”的起因，周老师称，是源自与法师合作出版的一本书——《我们误解了这个世界》。“我们为什么会误解这个世界？怎样才能正确认识世界？”由这一思考，引发出今天这个话题——“我们靠什么认识世界？”
　　要弄清我们靠什么认识世界，首先要弄清“认识世界”的含义。周老师认为，人不同于动物，不但要生存，还要生存得有意义。这就要想明白：怎么生活才有意义？人是有精神属性的，从追求意义出发去认识世界也是人特有的。“从这个层面上去认识世界，就是觉醒！”

哲学探索无解——理性认识，此路不通

　　孔子曰：朝闻道，夕死可矣。
　　苏格拉底有言：未经思考的人生，不值得一过！
　　释迦牟尼曾说过：不知正确教法而活百年，不如听闻正确教法而活一日。
　　耶稣则说：光明来到了世界，世人却爱黑暗甚于光明而拒绝了光明。这本身就是一种惩罚。
　　“这四位人类历史上伟大的精神导师，开创了人类最主要的精神传统。他们对认识世界的基本看法是一致的。”
　　周老师认为，从超越欲望、寻求人生意义的层面出发去认识世界，相应的认识方法有三种，即哲学、艺术和宗教。哲学是用理性认识世界的，对世界、人生的思考有三个特点：一是站在全局对宇宙人生进行思考；二是思考人生的根本问题；三是独立思考，理性思考。“根本的哲学问题一般都是没有答案的，更没有标准答案。如果哪个哲学问题给出一个标准答案，一定是伪哲学。”
　　那么，哲学靠理性去认识世界，能认识清楚吗？能把握世界真相吗？“对这个问题，西方哲学家一直都有争议。在我看来，大多数人认为理性没有这个能力。尽管西方哲学家一直力图用理性去把握世界真相，并在此过程中获得了一些认识，但最终达成一个共识：理性不能把握世界真相。”
　　理性认识的局限性，让哲学家把思维转向由内心认识世界，依直觉把握世界真相。“但直觉也会出错，因为它会受到利益、欲望及观念的污染。所以，直觉需要保持清净、干净。”

从缘起看世界——开启智慧，树立正见

　　佛教讲缘起，今天的话题缘于与周老师对话形成的《我们误解了这个世界》，而这本书又是基于对生命永恒困惑的思考，包括本体、自我、生死、命运等问题，还有对道德、幸福的探讨。
　　伴随着阵阵掌声，一位智者的脚步踏上了思想澎湃、不同凡“想”的舞台，轻缓，无声。
　　我们靠什么认识世界？济群法师从两个方面说明，第一，我们的认识能力，决定了我们能认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；第二，各种哲学、宗教、科学都建立了相关的认识体系。
　　“人对世界的认识，取决于我们的心性。人的认识离不开感觉或理性，而感觉会受到情绪的影响，理性会受到文化的影响，所以理性也是一把双刃剑。”虽然通过理性无法通达世界本质，但对于世界的认识，佛法是非常看重理性的。这并不矛盾。如果接受智慧的文化，由此建立正确认识，进而通过思维和禅修将它落实到心行，转化成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，这种健康的理性就能帮助我们正确认识世界。“所以，我们的认识能力需要通过理性乃至禅修去提升。”

　　谈到各种宗教、哲学和科学对世界的探讨方式，济群法师说，一般宗教通过冥想、祈祷，建立神创论；哲学家建立了众多的思想体系；科学发展也经历了原子论、相对论、量子力学、弦论等。这些哲学、宗教、科学都在提供认识世界的学说。究竟哪种学说能圆满地解释世界呢？其中，有局部认识和普遍真理之分，也有谬误和正确之分，这就需要靠智慧去辨析。
　　佛教对世界的解释是缘起论，即因缘因果。“佛陀在《阿含经》说：诸法因缘生，诸法因缘灭，我佛大沙门，常作如是说。可以说，缘起论代表着佛教认识世界的基本思想。通过缘起论对世界进行观察，可以帮助我们了悟世界真相，断烦恼，开智慧。”
　　人类的所有烦恼都来自对世界的误解。要摆脱烦恼，必须对世界有正确认识。而每个生命内在都具备无限的智慧，只要开启这个宝库，就能找到世界真相。

尊重缘起差别——去除我执，健康生活

　　世界那么精彩，而我们的内心仍然那么不安，伴随着烦恼、痛苦。这是为什么？
　　“因为很多烦恼和认识世界有关，包括感情、家庭、事业。”法师指出，我们的心与世界相通，是一体的。宇宙是无限的存在，心也具有无限的认识能力，这是理性、感官、经验无法达到的。所以，我们要开启这种认识能力。

　　用心性论、缘起论不仅可以看宏观世界，还可以看微观世界，看现实世界。看到互联网在当代的飞速发展，法师也在思考：像阿里巴巴、滴滴打车这样的互联网思维，为什么能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？
　　“互联网思维与佛法的缘起论非常吻合，它的重要特点，就是‘去中心化’。传统企业都是少数人掌控整个事业，其他人无法自觉、充分地发挥自身能力。这种‘去中心化’，接近佛教‘无我’的思想。”以缘起看世界，告诉我们要破除我执。运用到互联网，就是构建一个无限的平台，让每个员工都能发挥自主性，每个人才都能产生作用，企业才能做大做强。
　　另外，法师还教我们怎样将缘起论运用到生活中。“要用缘起去认识人际关系，尊重每个生命的缘起差别，而不是以自我为中心去要求别人。只有尊重每个生命的差别，才能尊重每个生命，否则就会活在自己的标准里，造成人与人的对立、抵触。”
　　从缘起论和心性论出发，才能帮助我们认清自我。只有知道“我是谁”，才能进一步看清世界的本质。有了这样的智慧，可以让我们找到活着的意义。